阳光夏日的灰色洗礼

冰水安澜 发表于 2024-11-4 21:44:08 | 0 条回复 | 58 次浏览

  1
  没有蛋糕和蜡烛,没有亲友的祝福,也没有笑容或者眼泪——一个女孩17岁的生日!
  很宽敞的房子里灯光点得通亮,一直到深夜还这么亮着。梨子依旧坐在窗边的咖啡桌旁喝着不加糖和伴侣的煮咖啡。她总是喝这样苦涩的东西,因为她觉得这对她来说或者是一种宽慰,觉得苦中回渗着香气才值得回味。
  爸爸妈妈自从分居后,家里常常只有梨子一人,而她却从来不埋怨什么。梨子喜欢一个人冷冷地关注着一切,不向外界发表任何来自内心的感叹,她的成熟和安静不像是一个17岁女孩该有的。对于家里的一切豪华奢侈的设施,梨子不觉得好,但还是安然接受。爸爸回家的几天常关切的问梨子家里还缺什么,觉得还需要什么,因为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只能用金钱来弥补一切。
  梨子是个聪明灵巧的女孩,唯一觉得不够完美的是她的性情太过于孤僻。儿时,院子里的小伙伴聚集在一起玩藏猫猫的时候,梨子往往是在一旁看蚂蚁搬家。后来父母亲分居,梨子哭过一次,很伤心地哭了。她叫着“妈妈不要走,不要走……”,一声声的发自内心的呼喊却没有换来亲生母亲的同情与谅解——妈妈最终还是离开了。因为父亲是个生意人,常年不在家里,所以梨子的童年是在奶奶家里度过的。奶奶对梨子很好,因为她总是怜悯着这个不幸的孩子,可以说奶奶是梨子唯一的心灵上的依托。可是在梨子15岁的时候,70岁的奶奶离开了。这一次梨子没有眼泪,因为奶奶说过“女孩子要坚强,眼泪不可以让人家看到。”奶奶的葬礼很平淡,几乎没有什么亲人来参加。那一天,只有梨子的守护,她在陵墓前面读完了奶奶未曾读完的圣经,“我们并不是都要死,而是在一刹那,一转眼间,最后的号角响起的时候,都要改变……”奶奶给梨子留下的遗产是一所很大的别墅,一些漂亮的衣服和一个善良的保姆。梨子并没有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不   幸而对生活失去信心,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坚强。
  17岁的生日啊,没有朋友,也许也没有快乐。
  启然,一个际遇和梨子颇为相似的男孩。在14岁经历了丧父的痛苦,16岁选择了死亡而死亡却并没有选择他之后,日子仍称不上是美好的。
  这是一个帅气的男孩,有着对生活乃至生命的反感与厌倦,成天的冷漠使得他没有朋友。把任何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抛掷一旁,自己的快乐、悲伤从来都不要人分享。“我很讨厌这里的人和这里的一切事物,想要离开也只不过是去寻求一个比这里更好的世界。”他曾经这么对心理医生说。一个16岁男孩的倾诉带着的却是一种无谓的洒脱。
  启然享有着丰厚的物质享受和亲人的呵护,但是父亲的死亡对他来说永远都是难以承受的。父亲走了以后的两年,母亲有了新的配偶。在同时,启然选择了离开,因为他认识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来不可以永恒。
  这是两个颇具串气色彩的人物,性情上的冷漠和精神上的某种沉沦注定了他们会走到一起,彼此了解对方,在另一个角度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世界。

  2
  17岁,梨子转学到另一个城市就读高二。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给了梨子无尽的新鲜和快乐。她似乎摆脱了过去的忧伤,要用笑脸来面对生活。
  早上七点骑单车去学校。
  下午5点回家,和保姆一起聊天。
  晚上复习功课,看杂志,玩电脑。
  一切真的好起来了。

  “阿妈,”梨子喊她的保姆一向是这样,“学校里有个奇怪的人。”
  “是吗?什么人能让你觉得奇怪呀?”阿妈满不在乎地说。
  “是个男孩子。”
  “你该不会是……”
  “说什么呢!我不认识他。但是,从外表看来,他的确冷漠,奇怪得很!”
  “就算是吧。梨子我给你说点正事。”
  “什么事情呀?”
  “我在农村的爸妈已经很老了,在家也得有个人照应着。前些日子我妈来信说爸生病,要我回去一趟。我正踌躇着等你放暑假我回去看看呢。”阿妈难为情地说。
  “知道了。我去看书了。”
  “行,早点睡。”

  梨子心目中的那个奇怪的男孩便是启然。
  启然的冷漠,孤僻,目光里流露的苍茫无助迫使着梨子去注意他。在人群当中,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呆滞的立着,灰色是背景,偶尔钻出逆风的污点,鲜红和醒目。来到这个陌生的学校已经两个月,唯一给梨子留下印象的人是启然,尽管对他一无所知。启然从来不笑,梨子觉得奇怪。启然也经常不穿学校的制服,把自己打扮得很夸张,衣服宽松随便如他的散漫,颜色是非常鲜艳的,要么红色要么蓝色,和他的冰冷对峙。梨子想或许他只能靠这些有着鲜艳颜色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真实的一面。几乎天天看到启然,也似乎领略到他内心的变迁,但冷漠却一直驻留下来。梨子也曾经是这样,但是陌生的世界的神秘不得不让她振作起来摆脱阴影。
  梨子想了解启然,但是不想和他有现实的交际,也梨子的世界美好的一部分总是虚幻的。但是启然呢,他没有注意到梨子。

  3
  每星期的两节体育颗,梨子和启然会同时出现在操场,尽管不是同一个班的。启然一个人玩篮球,在烈日下依旧保持冰冷。而梨子的内心虽然不是完全光亮,却很容易被阳光感动,于是单纯起来。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又是一节体育课。
  启然玩着篮球,轻松洒脱。梨子远远地看。她第一次看到了,汗水和阳光相互辉映耀眼的精灵在远处跳跃的情景。她不能压抑了,喜欢启然已经是事实,自己是多么不想承认呵。

  4
  漫步在城市大大小小街巷的人们用不感到寂寞,灰色装饰着一切。梨子没有朋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只有影子伴随。
  暗淡的云朵套着雨珠仿佛吸水的海绵下坠。星期三。这天少有人在操场上活动。“这该死的雨!”贪图玩耍的人一直抱怨。
  下课了,一个孤独的影子逆行于走廊上疯跑的学生,转眼就到操场。是启然。雨下得不大,启然如同往常在操场上玩起了篮球。他每次射篮的眼神,都延续着一种期待。
  他早就发现梨子了,不过错误地把她当作一般的喜欢帅男孩的庸俗的女孩,不加理睬。14岁没了父亲,16岁经历了死亡,启然此时对生活几乎没有指望。在学校成绩一般,不参加集体活动,我行我素。运动的劳累会让他忘记痛苦,鲜艳的衣服可以掩盖他的空虚。启然一直在等那个女孩的出现。而那个女孩一定要和他一样的冷漠,逆风。

  5
  梨子似乎真的不同于一班女孩,启然渐渐知道。那次学校的演讲,梨子的东西流露出少年的反叛,把社会的瑕疵漏洞,人性的虚伪说得很干脆。而它演讲时的眼神是无奈和冷漠,对这个世界。梨子虽然没有拿到任何奖项,却获得了同学的的声声好评。她总是一个人,少言,似乎没朋友。

  “你好,可以认识你吗?”启然开口对梨子说。
  “是的,我叫言祈俐,叫我梨子就好。”
  “我叫启然。”

  两个人伫立与操场中央,影子交织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十字架,格外醒目。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掩饰许久的骄傲。彼此记住这一天,6月11日,阴天,启然认识了梨子,梨子认识了启然。说不出来的高兴呵,摆脱了寂寞的心境。

  中午,两个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书坊。
  “启然,我从来没看你笑过。”梨子说。
  “是吗?高兴不一定要笑。”
  “我想知道的是你高兴过吗?”
  “我现在就很高兴。”
  “你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结交的朋友。”
  “朋友?是吧。我发现你也是个冷漠的人。”
  “也许是。我从小经历了很多事情。“
  “所以你很成熟。”
  两个人的谈话几次陷入僵局,非常尴尬。毕竟启然和梨子都是冷漠的人,在经历了无数痛楚之后变得对世界麻木。
  “想听听我的事情吗?”启然安静的说。
  “可以。”
  “我出生在这个城市。小时侯家里的人都爱我,关心我。我从小就是个孤立的个体,没有朋友。我经常看书,那个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玄妙得很。在我懂事之后,便发现其中潜在着种种危机。随后,我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任何感情,每个人都自私,无可非议。”启然的眼神开始空洞,是绝望。
  “在你身上一定发生过许多事情,说来听听好吗?”梨子好奇地问,她也希望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说是可以,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启然侧脸看梨子,“因为我发现我们两个似乎有相似的地方,也许没有吧,只是直觉。还有就是,你对于我完全陌生。”
  梨子沉默了。“难道这个男孩又将让我回到过去?”
  “14岁,爸爸死了,因为心肌炎突发。爸爸以前是最关心我的,我们就像朋友。我不感觉寂寞就是因为爸爸的存在。  爸爸把80%的财产给了我,另外的20%分给了妈妈,我不明白爸爸的抉择。两年以后,妈妈对我说她要结婚了。那时我以为妈妈会永远爱我爸,可惜没有。这两年以来我都干了些什么。机械化的生活让我很难过。爸爸走了以后,我们家的企业陷入瘫痪,后来妈妈倒手把公司给卖了,说得到的股份可以够我们生活得很好。那可是爸爸一生经营来的公司,妈妈一句话就把它卖了!我发现我妈是个狠毒的女人,我开始憎恶她。后来她般出去住了,给我留下空荡荡的房子。我的叔叔很关心我,就像爸爸。而那个时候人都说我变了。自己也发现我不先以前,经常会发很大的脾气,难以控制情绪。我去看过心理医生,结果是说我患有精神抑郁症。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死,因为活着很累……”
  “的确,人本来就是冷漠的动物。我从来不像别人奢求什么。活着便意味着活者。”梨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以前的冷漠。她又要开始孤立了,独自去思考很多事情,无论好坏,对错。
  “是这样的。”

  6
  之后他们便经常去那家书坊看书。他们每次见面也都是在那地方。启然说过,少言的人去书店才不会很尴尬。
  盛夏到来,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在不停地叫着,惹人心烦。
  “启然,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再去一次书店吧。”梨子小声地说。
  “可以,我先去买Cappccino,你要什么?”
  “不加糖的咖啡。谢谢。”
  就在启然转身的一刹那,梨子看到了他的笑。启然在笑呵。
  阳光与两个人的性格相称却又格格不入。张牙舞爪的树的影子部于脚下,晃动着,为夏增添了几丝生机。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看书,而是沉默。
  过了许久。
  “梨子,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启然说,语气里不乏冷漠。
  “为什么?”梨子转过头看着他,很吃惊。
  “大概因为我喜欢你吧。真的,你的真性让我迷惑。”
  “也许,我们有着相同的价值关、人生关,但是我的真性是什么你知道吗?”
  “无助和绝望。”
  沉默……
  “是吗,梨子?”启然问。
  “……”
  “你在逃避。来这个城市是为什么?告诉我。”
  “不知道”
  “告诉我,快点。”
  “因为不想在那边。”
  “因为那边有你的奶奶,有你的父母,有太多认识你的人;在那边有着你的种种痛苦回忆,是吗?”
  “是有很多痛苦的回忆。”
  “那代表你的内心还是非常脆弱的,你需要人关心。做我女朋友好吗?”
  “可以。”梨子平静了。
  “先约定分手的时间。”
  “你不觉得这样无聊吗?”梨子责备说。
  “难道你相信永远?”
  “不。“
  “那为了避免伤害我们把分手的日子明年7月10日。”
  “随你。”

  7
  假期到了。梨子的保姆回家,留下她一个人。她没有和启然见面,因为启然说爱情也需要休息,梨子相信。
  一个人的生活多了几分自由的气息,同时也有几分忧郁。
  七年以前妈妈离开了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面,也很久没有看到爸爸,还有奶奶,已经很久没去看望了。妈妈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梨子不清楚。她怀念起很小的时候的那份单纯,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去想,活着单单享受快乐。然而现在不是这样,活着意味什么?记得启然说过,我们都是玩偶,是上帝的玩偶,生活里最需要学习的是服从,如果不,那么就只有痛苦。我们没有办法来支配自己,尽管上帝不知道是死是活。
  又想起启然了。

  中午,梨子出门去逛逛,她实在耐不住屋里的沉闷,她怕自己堕落,尽管外面很热。
        
  穿梭在斑马线上的情人,在街沿奔跑的淘气孩子,各色的高级宠物发出怪叫;穿流在马路的车辆,匆忙的路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目标,因而努力进取。梨子感到压抑,周围的高楼环抱着她,一张张呆板的苍白面容。“我这是怎么了?头晕……”

  当她醒来,人已经在医院里了。床边一个人平静的注视着她,是启然。
  “你有低血糖和严重的贫血症。”启然说。
  “一直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你还……”启然停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下去。
  “我还怎么?”
  医生走了近来,说:“病人需要留院观察。”然后便出去了。
  “上帝为什么总是不公平?”启然平静的说。
  “上帝已经死了。”
  “总之我会痛苦许久。或许我在和死神争夺你,真可笑。”
  “你是什么意思?”
  “白血病,你有。”
  她呆住接着便哽咽了,还是努力收敛着眼泪。她不敢相信是就是现实,闭着眼眼睛卧倒在病床上。
  “现在总是残酷的,不是么?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对你已经很不公平了,为什么今天还要……”
  片刻之后,梨子说:“对于我,现实尤其残酷。启然,还记得那篇《我的秋天》吗?‘简单的人总是容易幸福并且难以衰败’。我们,大概都不是简单的人吧。”
  “是的。我很想等到秋天和你一起去看树叶落下的情景,现在看来,你只能在医院里了。”
  “秋天树叶落下?忽然说这,要表达什么吗?”
  “对,这里的秋天很美,树叶飘落的时候有说不出的凄凉的感觉,我喜欢那种感觉。”
  “可是我现在是个病人……”
  “恩,今天我不陪你了,再见。”
  “可以。我阿妈今天回来,你转告她说我在这里。”
  启然离开了。

  白血病呵,对于梨子是多大的打击。她从来不幸福,而将来也许会有的幸福也被这场可怕的灾难带走。上帝总会让人时而兴奋,时而落魄,时而振奋,时而龌龊。天使是看客。帮人幸免灾难的天使呵,此时在干什么?冷冷观看。或者天使也被上帝捉弄得团团转,分不出身来。
  上帝已经死了,没错。

  8
  阿妈回来的当天就听说梨子病在医院里了,匆忙赶往。

  “哎哟,梨子!你这是怎么了?”阿妈急得不得了,深怕梨子出什么事情。
  “我……得了,得了白血病,我可能……”
  “你说什么?你怎么……我不信,绝对不可能!”阿妈惊得坐倒在床上。
  医生走近来叫病人家属去签字,并说白血病需要做化疗,吃抗体等等,每天基本医药加护理费用是1950元。阿妈,很快签完字说只要能救活着孩子再多钱都拿走。可是,白血病有那么容易治么?
  梨子每天在医院里受着煎熬。黑暗的化疗室里就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周围黑黑的一偏,耀眼的光芒是笼罩着她的身躯,然而这光却是具备着相当杀伤力的。她吃着一些据说能维持更长生命的药物,每天吐。她发觉接受治疗和不接受没什么两样。在外面比医院里自由,她至少不用去面对那一张张苍白漠然的脸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在医院里已经呆了半个多月。启然却迟迟地没有来看她。她当然不想启然来,因为怕他看到自己颓废的样子。梨子每天仅仅是看一些书,听着其他人的安慰。
  天气依旧是酷热的。树在强烈的光的照耀下生气勃勃,和医院的苍白的墙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妈对梨子细心照顾着,日日夜夜。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不奢求荣华富贵,她只要平平安安的日子。而对于梨子这样一个不幸的孩子不得不激发她的怜悯之心。她守护着这个弱小的生灵呵,尽管梨子自认为自己是傲然挺立在人群当中的。

  9
  启然无疑是脆弱的。他知道他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又将离他而去,他不愿接受。这些日子他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摔东西,不吃饭,弄伤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快乐总是稍纵即逝的?”他疯狂的吼着,跪倒在地上。他在痛苦中挣扎着,狂啸着……
  一天晚上,启然实在熬不过这夜的残酷和悠长,流着泪,用刀一道道在自己手上刻下梨子的名字。他刻得很深,暗红的血液浸出来。他笑了,狂笑。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能平息。“梨子,梨子……”他喊着这熟悉的名字倒下去了。
  “很冷,越来越冷了……到处都是冰凉的,有笑声有哭喊声在空谷回荡……要死了吗?不会的,我还没有看到梨子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呢?不——”启然醒来,已经是漫天星斗了。夜里,各种昆虫合奏着夜的舞曲。启然清醒了,手却痛得难以忍受。流了很多血,衣服上凝成血痂。这是爱留下的痕迹呵,他隐隐在笑。
  把伤口冲洗包扎完毕了,启然感觉好了许多。他听着音乐,在房子里飘荡。看天,天空很大,因为它寂寞。可是此时不是这样的,月亮有星星的陪伴。
  好久没有去看梨子了。启然决定等伤口愈合以后就去。

  10
  暑假快结束了。启然终于鼓起勇气面对了梨子苍白的脸呵。梨子一看到他变显得兴奋起来。
  “这些天,还好吗?”启然勉强给出了一个微笑。
  “还好呢。我觉得自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梨子安静地说。
  “我也觉得。我那么长时间没来,你怪我吗?”
  “不。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启然沉默了,却有一丝感动。
  “我想出院,你的意见呢?我总不能这样一直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度过我余下的时间吧。”
  “这里确不是你呆的地方。”
  “这个夏天很慢,天气还是这么灿烂的。”
  “我讨厌阳光,那是惰性的根源。”启然冷冷道。
  “是吗?我宁愿那样堕落。”
  “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们有不同的思想。”
  “是的。但是我们爱!这是我们在这里和上帝争夺快乐的唯一理由。”梨子带着微笑用感性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她的微笑像是在哭,她在同命运抗争。
  启然侧过脸,平静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是深邃的,浅棕色的瞳人凝聚着冷天的色彩,还是不乏智慧的光。启然用手撩了撩她的长发,帮她显出那消瘦的脸庞。两个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进。启然发现,原来梨子的头发也有着和她的眼睛同样的浅棕色,还泛着微红。“我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启然说。
  “我也相信。”梨子笑了。

  11
  开学了。梨子也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她的身体真的一天天的坏下来了。她不能激动,不能劳累。不参加体育课,使她失去了两次见到启然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死吗?太颓废。 
  夏季的炎热给秋风逐散了,这个时候,到处总是暖暖的,愚蠢的人容易犯困。
  梨子和启然再次到在那家书坊见了面。两个人都很悲哀地注视着对方,沉默。
  启然说他已经落寞了,他累,他不得不去思考很说事情。梨子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梨子的痛楚在于她的生命。她的离开还意味着另一个人的伤痛,那是一个比她更为脆弱的人。
  “启然,我们抓住现在好吗?时间不多,我们不能这样悲哀。”
  “我们从来是这样的。认识我,你快乐过吗?我发现我们的爱情是建立在一种虚幻的物质上的。对于生活,我们都沉沦着,甚至一直都在逃。我们相互依靠,以至于求取安慰。知道爱情是什么吗?”启然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说过这么多的话,他觉得很轻松。并且说给他爱的人他觉得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不知道。我只感觉你是一个困惑的影子,或者是我心目的中的天使模样。你的幻想在一个比我更高的纯白领域。而你,俯身拖起了我。我们在相互摧毁。”
  “我没有剖析过我们的爱情。甚至到现在,我对你还是不知晓。”
  “我对于你,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只是我觉得我们是两个很像的人。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是相同的吧。”
  “是这样的。”启然说。

  他们总是在幻想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悲哀,没有瑕疵。万物皆是透明的。连风暴也是善意的。可他们,用现实做了参照物。巨大的阴影将他们掩埋,不可翻身。他们曾经修饰这个肮脏的世界,结果当然是他们痛。冷漠是人,通常是热心的,只是不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去包容那些沙子。他们涉足于尘世之外,茫然行使。

  12
  启然有着精神抑郁症,说过了的。他常常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来。所有的不愉快他尽收眼底,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不如意。他把他的愤怒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以求平衡。
  一学期过了大半了,他的混沌让正老师担心。班上的同学听说梨子是他的女朋友,一天到晚七最八舌,有些东西不免传到老师的耳朵里。然而这老师是个平庸之人,自己知道管不了启然便通知了他的叔叔。启然的叔叔是非常爱他的,或者单单是处于怜悯或同情。他担心这孩子为爱情堕落一蹶不振,打算中断他与梨子的来往。他哪里知道启然的心呵。
  傍晚太阳消沉在被西边的天,整个天空成了红色。云彩,像被油浸透,朵朵的透明。树的叶子开始变黄,夏天真的过去了,空气里也仿佛渗透着一丝凉意。
  启然想起了梨子,她应该在家里玩电脑了吧,或者在看书。噢,她的病怎么样了?他拿起电话,里面却全是盲音。原来线断了。是老鼠吧,他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屋子进了老鼠。
  天边红晕完全消失了。启然浑然不觉地在房子里游荡,他又沉溺于幻想之中了。那片海洋多么美好呵,那是梦的故乡。
  门铃响了,一声,两声……“吵死了。”启然被迫去开门。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像爸爸那样的高大的男人。
  “叔叔。”启然习惯性地叫了一声。
  “恩,好。我来是有目的的,想好好和你谈谈。”叔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和谐,富有慈爱。
  两个人坐下来。启然漫不经心,认为这个男人打扰了他的生活。叔叔只是关切地看着他,不语。
  许久,叔叔打破了这僵局。
  “启然,最近好吗?”
  “还好。”
  叔叔上下打量了一下,说:“你的手怎么了,那么多疤痕。”他看到了启然的手臂,那自残得来的疤痕清晰可见。
  “没怎么,不小心挂到的,不碍事。”启然忙把袖子放下来。
  “听说你最近在学校的状态不大好,是怎么回事?你可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不要误入歧途啊!”
  “怎么了?知道什么事情吗?恐怕是谣言。”
  “你和一个女孩子很要好?”
  “有这事。”启然一脸坦然。
  “你干吗弄这么小就恋爱?是要影响你学习的。还是早些断了,不要误了正业!”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这么大了,有的事情我知道分寸。”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这样没有必要啊。”
  “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这点可以肯定。所以你不用来干涉我们,我生活得很好。”
  叔叔不言了,点燃一支香烟,忧郁地一口又一口地吸着。“好吧启然,那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你让你和那女孩断绝来往。”
  “什么?你……”启然惊住了,打断叔叔的话,“连你也来剥夺我的快乐。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我把话说完。不是我不要你你们在一起,而是你现在还小,谈这些还过于早了。而且,我也不能对不起你爸爸。他走的时候可是再三嘱咐我要好好照看你教育你的。我如果纵容你,他的在天之灵也有所不安啊!”叔叔说了这些看似感性的话,暗暗看了看启然的脸色,默默地微笑,继续抽烟,似乎要给启然留下思考的时间。
  “你不用劝我了。我决定要和她继续交往下去。”启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站起身来。
  “孩子,看来你是真的想不明白这道理,我在这里罗嗦也没用。我不能让你们交往。一来对不起你爸爸,二来,那个女孩身患不治之症,你自己看着办吧。”
  叔叔走了。“砰”的把门关紧。

  一个人残忍地给了他的爱情下了一个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咒语。启然迷茫了。人为什么总是那么残忍?终究不能互相理解。一个还称不上是男人的有着脆弱心灵的少年呵,难道他的梦就要这么轻易地被人捏碎吗?他不甘心。
  所有的恨都源于爱,启然信了这句话。他恨自己的叔叔,一个看似自己父亲的残忍的人,尽管叔叔是爱他的。

  13
  秋更深了,早上雾蒙蒙一片,仿佛农家升起的炊烟一般清新。梨子离开了学校,医院是她的归宿。启然也许久没有和她见面。他们有些失望了。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彼此又是那样在乎着对方。
  启然是叔叔强行阻碍他和梨子的来往。电话监听,学校里面请老师帮助教导,连出门的地点也被他限制着。时间逝去,启然逐渐失去了那辛苦找来的对生活的那么一点点乐趣,回到了以前的冷漠。
  在夕阳的余辉下,他在操场上漫不经心地玩着篮球。影子被拉长,仿佛流血过后的痂一般。他还在期盼着什么,还坚强地抗争着。
  “快些仰起你那苍白的脸吧快些松开你那紧皱的眉吧你的生命她不长不能用她去悲伤让该来的来我们在这里等待都会有的总会好的那些阴霾还有未来……”不知道何出传来朴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操场,很乐观的歌词,很消沉的声音——矛盾。启然若有所感地抬头望着天,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盛夏很灰的霞沉淀于天边,一天结束了。
  他想到了梨子和他们未来的憧憬,这是支持他活着的唯一理由。靠幻想来维持生命的人是悲哀的,心底的迷茫最终会将他的灵魂逐散。他想去看看梨子,可惜自己不能左右自己的行动,真的是一个玩偶。

  14
  梨子的病情迅速恶化了。因为化疗的缘故,她开始落发,嘴角也溃疡使得她不得不少说话,视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对阿妈说她恐怕活不了多久了,阿妈说不孩子,你一定能活下去,不要失去信心。她早已经无所谓死活了,只想快些结束这样无聊的生活。她在梦里都想象着外面的生活,也在无声的哭泣中品析着启然留下的支字片语。
  天气变得晴朗了,有阳光,尽管室外温度很低。记得启然说过这里秋天落叶的情景很美,梨子也想去看看。一会,她抱着自己的这一点点的愿望睡着了。
  医院宁静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吱”,病房门被推开了。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梨子。”启然轻轻地说。梨子没有回应。启然走到病床边, 梨子已经完全变了。这个女孩的生命明显已经接近尾声。启然的心痛极了。“记得我说要带你去看这里秋天落叶的情景吗?那也许是我的承诺,你愿意一起去来帮我履行这个诺言吗?”
  梨子仍旧没有说话,但是启然看得到,她的眼角犯着红,却没有眼泪。
  “你还是害怕别人看到你不如意的一面。但是我们从某个角度看来是同种类的人,我们可以沟通,可以理解不是么?”
  “不,不是的。”梨子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只是很久没有看到你,突然相间感动了才成这个样子的。”她慢慢将眼睛睁开,眸子是清澈的。
  “要睡吗?”
  “不了,我们去看落叶,你说的很美的景色。我不想在这里了。”
  “那向医生请个假我们就出发。”
  在两个人的长时间的说理下,医生终于同意他们出去一个小时,毕竟,还是梨子的身体要紧。

  他们漫步在L路上,梨子在启然前面很多的地方。树梢上没有几片叶子了,大多光秃秃的。启然大声对梨子说可惜,没有到阳光从树页的间隙中渗透照射到人的脸上的坦然。梨子在前面说没有关系,你不是讨厌阳光吗?它会让人变得单纯。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梨子的脚步慢下来。她望着天,开始流泪。启然问她怎么了。她说她被阳光感动了。她看着孤独的天空说,这个时候的太阳居然是白色的了,那是圣洁的象征,很美。启然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语。他们在细心领略深秋的阳光,这是第一次,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15
  一月的期末考试过后,已经是隆冬季节。虽说地处南方却依然冷得出奇。街上的行人日见稀少。整座城市被雾气笼罩着,空气泛着疲惫。忙碌的人们依旧奋发,消沉的人们开始沉沦。
  启然在街上走着,幻想想着他那个美好而虚幻的城堡会有蔷薇的暗香。他喜欢这个季节,因为容易让人产生不现实的想法,并且容易入睡,这古怪念头变会开始滋生。梨子也爱冬季,因为它有朦胧的美感,自己可以深陷其中却不会堕落。
  河里的水变得很浅很浅,看得见淤泥和爬满绿色青苔的石头。启然走,他想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在那里发呆,这是他理想的生活方式。他穿过一片很古老的居民区。看到那里的孩子悠悠地在巷子里玩耍。他们身上的衣服奇脏,的手和脸都是花的,活象一只只快活的猫。启然仍旧走着,寻找属于他那片安静的领域。
  从早上的9点走到下午5点,启然一直没有休息。他失魂地绕路穿越了半座城市自己浑然不知。天黑了,他爬上一市中心的天桥,漠然地看着脚下的行人和车辆。“灰色的天空,堕落的霓虹,孤独的我,想要离开这生活。”这是什么地方看到的句子,他想,可惜不记得了。这时他把这一向被自己喻为颓废的句子从记忆中翻出来并觉得它很真实。至少比朴树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来得直接易于理解。他在天桥上数着过往的车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有趣的玩发。
  叔叔到处找他,从他逃出门便开始。他理解启然的心,他总觉得自己的侄子活着回来体表皮肤完好并且没有内伤就是好的。他不知道启然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现在的他是多么懦弱而不堪一击。

  16
  梨子再次和阿妈商定要出院,只服中药而不做化疗。在医院里的梨子病情没有任何的起色。申请的骨髓配对的也迟迟没有回音。梨子生还的希望越发渺茫。她说她要出去,不能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接受无用的治疗上。利用这段时间来增添自己的履历吧,最后的时间一定要笑着度过。可是谁又能笑呢?包括她自己。
  春节的前一天,梨子和启然在以前常去的书坊见了面。启然告诉梨子他现在的情况,所以以后恐怕不方便天天见面了。梨子点头说理解。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没变。”启然说。
  “是吗?像是在骗我。不过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化疗了,头发又长出来像以前一样。”她略显兴奋。
  “还是那种界于红和棕之间的颜色。”
  “启然,你觉得我这样子还能活多久?说实话。我不想在这时候还来接受善意的欺骗。”
  “活?我不会诠释活。大概是永远吧,我会记住你的。”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奢望什么了。你记得我与否都不重要。我们是很像的人,喜欢对方仿佛喜欢自己。所以如果我不在了,你还是要在这里坚强得呆着。”
  “你的话仿佛安排后事一般。”启然笑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话以及笑得如此怪异。
  “我对世界已经完全绝望。甚至不知道这些天我活着干了些什么。真好笑。”
  “好,我们不说了吧。我知道你对于你的人生和现实有多种诠释的方法。我也想把我的赏味告诉你,那就是人们一直在这个世界中挣扎着,累到不知道痛痒的地步,翻然醒悟创造了快乐这么一个可笑的玩意。他们或许不知道快乐是源于痛苦的,就如同光明源于黑暗。”这些话不是该从一个少年口中出来的啊,弥散的老道和成熟,当然还包括无尽的失望。
  “……对了,如果你在傍晚你看到西边的天空泛着红云,你会想到什么?”
  “大概夜幕要降临了。你怎么想?”启然怪怪地看着梨子。
  “我们一样。可是你知道吗?我们病房有个小女孩她说看到这样的情景自己会觉得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呵呵……”梨子笑。
  “她真可怜。呵呵……”启然也笑。

  两个小时侯,他们走出了书坊,沿着街沿一直一直走,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路的尽头。
  “我也许会去内蒙古旅游,听说那里很美,有善良的人和清新的空气,也许对我的病会有好处。”
  “但愿吧。说实话我不太愿意你走,再说高原气候你能适应吗……但是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启然说。
  “的确。但我决定要去。在走之前我向你承诺我会活着回来。”
  “那祝你好运。”
  “下学期是高中的最后阶段了 ,真快啊。”梨子感叹地说,“我也希望去见识一下所谓的黑色七月。”
  “刻意说这个,有什么需要表达的吗?”启然问。
  “没有,忽然想到的而已。”其实梨子很希望启然考入一个好的大学,在那里发展以至于不被人们遗忘。但是她不想直接对启然说,她相信启然的前途自己会把握,就算不,那也不关她的事。

  17
  4月,立春一段时间了。
  启然自认坚强地步入了校园准备着迎接七月的到来。教室里弥散着书的芳香气息。所有学子都在这里狠命地看着书,无论自己是多么自命不凡或者聪明绝顶。
  启然学会了清醒,也努力地在学呵。他似乎忘记自己的悲哀。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梨子则同阿妈飞向了辽阔的内蒙古草原。碧绿的海洋呵,简直是人间的天堂。梨子说这里没有污浊的人的气息,只有泥土的味道——朴实和自然。憨厚的游牧民族用羊奶热情地款待她们,梨子觉得很满足。  
  她始终生活在一个高出现实许多倍的圣洁的领域,穿透了尘世,她允许自己的眼睛去看美的事物,而不去涉足于肮脏的人的心。启然类似。
  梨子在草原上高歌费尽心思地去品位生活的乐趣。
  启然在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中受着煎熬,或者兴奋或者消沉。
  梨子成天享受羊奶的滋润。
  启然身付考上F大的重任而不得有闲暇时间来幻想。他只能把自己的世界掩埋。
  梨子不断地寄给启然一些草原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而启然的回信仅仅是让她快乐度过没一天并告诉她自己很忙。这样的信件交流持续到七月——考生们或者幸福或者坠落的时光,也是梨子生命即将结束前的的短短几日。

  18
  7月13日是高考的日子,而10日是梨子和启然分手的日子,启然并没有忘记他们还有这样一个可笑的约定,相信梨子也没有。
  这是7月4日,梨子却还没有回来。启然开始不安起来,这些日子他麻木的度过是因为有精神上的支柱,而这支柱似乎要在这时候崩塌。梨子说过她会活着回来,无论如何。不管这时候启然是相信或不相信,他已经开始招架不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两个人分手的时刻。启然忽然在这时候后悔起来,这些事情怎么能那么草率地将自己的将来筐架起来呢?他心神不定,忽然萌发一个念头就是梨子在30个小时以后归来,那样他们便可以继续。但,若是她仍旧不回来有在说明着什么?
  启然累了。他不想在去思考这些问题,不想倒还轻松。
  第二天,梨子没有仍旧没有回来。启然也不在期盼什么了。

  19
  高考了。
  马路塞车厉害得很,十字路口堵得水泄不通,而这才是早上七点过。启然在叔叔的车上,看着外面的情景,虽然有热血沸腾的少年气息,但是自己仿佛已经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一切还是以灰色为背景。启然猛地拉开窗户,吐得一塌糊涂。抬头的间隙他抬头看天,上帝在嘲笑他,天使是看客,依旧。
  “我不考了,不考了……”启然捂着脸说。可是忽然又想到爸爸还有梨子。爸爸一定在某处看着我吧,梨子也应该在那边为我祈祷。他平静了。
  时光飞逝。高考过去了,这座城市生机昂然,充满阳光。启然的成绩很理想,北京外语学院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启然仍旧不能结束这沉沦,他对这个世界还是从失望到绝望。爸爸、梨子等等的曾经让自己笑过的人和事都是梦,做梦是他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理由。
  夏日呵。一年前和梨子的相识也是在这时候。

  20
  8月24日,启然提着行李要去北京了。那座城市中的那所院校是他在很小的时候所向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中想法逐渐被扼杀。但是今天却又重新出现。启然已经不感兴奋,甚至厌倦。他累了。
  在这片土地上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读一封未完待续的梨子的信。是那天梨子的保姆拿给他的,很厚的信。
  启然:
  好吗?
  请谅的迟来的信。因为,我已经无力用我的手亲自将它头入邮筒。还记得你说你不希望我走吗?其实我也不想走,只不过怕你为我的事情而耽误的高考。其实在出院的前一天阿妈接到了医院的病微通知书,我的时间不多。经过反复的思考,我终于决定离开。也正如你所说的,我怕别人看到我颓废。也罢,在我的生命中有着许许多多的败笔无法抹杀。他们就如同魔一般在侵蚀着我,让我无法逃脱。而我仍旧在逃,从那座城市逃到这里,有从现实逃入虚幻。你可以理解吗?
  遇上你,我觉得很突然,也很惊喜。然而,我仍旧不懂得什么是爱,或许,在我的血液里根本就没有爱这种物质。我以为我们是很像的人,我们同样地向往着美好的东西。也许我们都是完美主义者,这里根本没有我们想要的。这些都是可笑又可悲的。
  启然我们分手吧。记得那个约定吗?我们早该在那时候散。可见上天恩赐于我们足够的时间。分手是自由的代名词,不是痛苦可以诠释的。祝你快乐。
  我病得不行了。也许你不信,写这封信的时候眼睛帮不上任何的忙。我的失明让我快乐,因为从此我将不再看见斑斑的污痕。现在我的体重不到23公斤,瘦到风都可以吹到的地步。
  好了,就这么多,我很累,该休息了。
  P·S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言祁俐(梨子)
                                                                                                                                午夜

  很厚的信呵,就是这么几个潦草的字点缀着,中间十几页白纸。启然没有眼泪,他把信重新装进信封,带走了。他打算走路去火车站,在路上把所有的故事情节全部回忆,然后抛弃。
  风中,映着这个少年的在现实中被风化了的暗淡脸孔……

  后记
  梨子离开了,无垠的大草原是她的天堂。她没有相信永远,所以没有回到这有着美丽故事的城市。
  启然知道梨子终究会离开,他的眼泪早已蒸发尽了。但是他原来以为梨子会回来履行她的诺言,然后整个夏天他会在梨子的墓前读着《圣经》,给她递上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把他们之间的支字片语全部回放……
  夏日变成灰色,是现实的颜色。
  这只是一个有结局而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剩下的部分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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