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寂寞。

　　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题记

　　尘，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不吸烟。
　　等到有个女人嫁我，我就不再吸烟，也不喝酒。什么也不干。
　　那，尘，我嫁给你好不好？星佑趴在吧台上，眼睛一眨一眨的，脸好看极了。我坐在高脚凳上，左手摆弄着打火机。有人唱歌、吹口哨，有人大笑，有人还在划拳，有人面无表情地还在喝酒，有人开始鼓掌。
　　我说，好，为什么不答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别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我经常逃课，可我知道翘课的人并不一定是坏孩子。所以我是个礼貌的孩子。
　　我把嘴里的烟扔进印着青岛啤酒的磨砂烟灰缸，跳下来站在星佑的面前。左手从板裤口袋里掏出香烟和火机，放在她的手里。我的眼睛亮晶晶地，我说，我答应了。然后看着她傻傻地笑。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掌声很大，满足着我小小的虚荣心。
　　星佑穿着我的格子睡衣睡觉，说，尘，你怎么会答应我嫁给你。我说，因为你爱我。那你爱我吗。星佑问我。我说当然爱，不然为什么会答应娶你。我们静静地躺着，像两尊沉重的兵马俑。我们的手紧紧地扣着，星佑说你还没有给我买戒指。我说你很在乎。星佑揉着我的头发说，尘，睡吧，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然后我就抱着她的肩睡觉。我睡得很好，没有做梦。
　　醒来的时候，旁边是一只很大的玩具熊，星佑已经走了。桌上有一张便笺纸，写着：尘，我中午回来。旁边有一大杯牛奶，玻璃杯上的史努比冲着我瞪眼睛。我幸福地笑，有人爱我，真好。
　　我起床、刷牙、洗脸、喝牛奶。把房间很收拾的很整洁，桌上没有烟灰缸，也没有啤酒瓶。我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是不是真的把烟戒了。喃喃自语。
　　小时候，老妈说女人如果要栓住男人，先要栓住他的胃。女人也一样的吧。忽然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可笑。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就是两个剩下的番茄，穿好衣服出门，左手习惯性的伸手进口袋，中南海，戒掉了。望向天空突然笑了。
　　半个小时侯后，厨房里传出刀切面板的声音，心情愉快。尘，星佑开门进来，你在做什么？我对她笑，在准备我们的午餐。星佑走到旁边吃惊的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忽然笑了，从后面抱住我，尘，以后我每天去上课都给我煮饭好不好。我对着星佑发红的脸哈气，以后你的生活就由我照顾，星佑就傻傻的笑了。吃饭吧，我对她说。
　　三个星期后，星佑学校舞会，她问我，要不要去参加。我说，没兴趣，况且那天我有事情要做。晚上，星佑很晚回来，径直走到我面前问，怎么没有接我？你，我望向她，不是有舞会么？明天晚上才开始。我说，哦，我忘记了。星佑扔掉我左手的打火机，忘了就让我在学校门口等四个小时？我低下头，你可以回来的。我回来，你去接我怎么办？星佑哭了。我站起身擦掉她的眼泪，脸冰凉。
　　那晚，躺在床上，谁都没有说话。
　　早上，厨房传出杂乱的声音，走到厨房，看到星佑扭动着身体转过来转过去。你在干嘛，我问她。在准备我们的早餐，她朝我笑。那一刻，我说不出话。洗好脸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左手习惯的摸到台灯下的打火机，在桌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有人拍我的脸，对我哈气。尘，饿了吧。睁开眼就看见星佑的笑。快起来吃饭吧，我做了蛋炒饭。我腾地坐起来，抱住她说，以后你只要做好老婆就好了，其他的事情由老公做，她揉着我的头发说，傻瓜。转身说，去吃饭吧，我收拾房间。
　　出门前，星佑问，尘，我的蛋炒饭呢，我说我吃掉了。星佑红着脸说你吃的餐桌上的？我说恩。肯定很难吃吧，做好的在厨房面板上，餐桌上的做坏了。我咳了两声，还好还好，然后把嘴唇贴着星佑的耳朵说，做老公也很好。星佑踮起脚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着我，尘，我会好好爱你的。
　　我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人。我努力地爱着星佑，像她爱我一样。我努力地照顾她，做饭，接她下课，我告诉自己以后要做一个好老公。
　　四个月后我买了枚戒指给星佑，她看着我的脸，我说，这是四个月的烟钱换来的。然后帮她戴到左手无名指上。星佑把左手贴在我的脸上说，你真是个傻瓜，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星佑说，我们结婚吧，然后把头埋在我的毛衣里说，就这样好不好，我很怕。我揉着她的头发说怕什么，傻瓜，有我呢。星佑说，如果以后我把你丢了怎么办？因为我太爱你了，我不应该那么幸福。
　　我抱着她说，傻瓜，不会的，我在身边。星佑就沉默，不肯再说一句话。
　　星佑总是揉着我的头发叫我傻瓜，声音暖暖地，暖暖地。我很少再去酒吧，也再没有吸烟，只是左手还习惯的摆弄着打火机。星佑会陪我上街散步，每天学做菜等我下课回家，我不需要再喝酒或是吸烟来麻醉自己。
　　我以为，会这样一直一去。如果没有遇见安安。以前那间酒吧，是在一次朋友生日会上，她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她递给我一只烟。我说，谢谢，我不吸烟。然后她把烟塞进嘴里，点燃，吐了个烟圈。你以前抽烟很厉害。
　　我说，是的，但是现在戒了。我看着左手的打火机。
　　因为那个女人，在这里向你求婚的那个女人？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妖娆。
　　我说，是的。但是你不爱她。安安转过身对我说。我说，我爱她。她重复着，你不爱她。我狠狠的看着她，坚决的重复三个字，我爱她。
　　安安笑了，用力的吸了一口烟，转过头，眼神忧郁且暧昧，你不爱她，你只是逃避和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然后是酒杯碎地的声音，我走出了酒吧，看到星佑落寞的表情。
　　尘，戒烟吧。星佑的左手扶摸着我的脸，即使你想离开我，我还是希望你戒烟。
　　我不说话，星佑抱住我，尘，我爱你。尘，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我感觉星佑的眼泪滚烫的落在我的左手上。我说，星佑，对不起，对不起。
　　尘，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好，我不说。然后转身看见坐在高脚凳上的安安吐着烟圈。我说，星佑，我走了。她放开手说，恩。我拉开门说，星佑，再见。然后走出了酒吧，我感觉门一点一点的关上，幸福也就这样被关上。
　　我又开始吸烟，喝很多的酒，我不再去酒吧，那里有太多幸福的味道。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星佑，我飞快地漱口，又用毛巾擦了把脸，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打开门却是安安。我要关们却被她闪进房间。她走进房间，喝我喝过的啤酒，抽我没抽完的烟。寂寞的人是没有幸福的，她转过头对我说。这个声音仿佛玻璃瞬间的支离破碎。
　　我坐下去，左手掏出打火机，拿出中南海。她坐过来帮我点上，嗅着我肩膀上的味道舔了舔说，这才是真实的你。
　　然后我疯狂的翻身压住她。吻住她的唇，嘴里喃喃的说，为什么要看透我，为什么？直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口中盛开。
　　我颤抖着一寸一寸进入她的身体。我看着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了下去。脸上带着微笑。
　　我走到洗手间，把脸洗干净，点燃一根中南海，对镜子里的人说，再见。然后拳头就那么敲打在镜子上，玻璃碎了一地。安安走过来，我转身，我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她看着我，一直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我拣起一块碎玻璃，在小腹上狠狠的叉下去，血顺着皮肤留下来，滴在水中，开出寂寞的形状。忽然耳边响起星佑的声音，尘，你怎么这么傻。我看着左手中的打火机笑了。然后暖暖的，身体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在想，我想我是忠于自己的心，忠于自己的手指的，有着干净灵魂的人。那么，我在用什么凭吊寂寞？